那是一个周日的晚上，屋子里静悄悄的，我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期《Copy》，它的创造者 Carl-Axel Wahlstrӧm 将其描述为 "世界上第一本人工智能驱动的时尚杂志"。我越是翻阅，就越是坐立不安。我知道这些 "模特 "都是合成的，但他们看起来就像真人；他们也有听起来真实的名字，品牌也是如此。我错过了什么吗？我急切地想找到一条线索，帮我理清这一切。


一个关于汉普顿年轻富豪的故事引用了一句话："我太迷人了，预算不够。"这句话引起了我深深的侧目，但另一句话来自一个美容故事："向情感、皱纹和个性说再见。"这句话让我想知道 Wahlstrӧm 的目标到底是什么。我是否应该沉浸在这个超完美的世界里，在这里，时尚不仅是平面的、平庸的，而且被简化为刻板印象？


Wahlstrӧm 在从家乡斯德哥尔摩打来的电话中说，这种迷失感是他有意为之的。41 岁的瑞典人 Wahlstrӧm 拥有市场营销传播学位。进入职场后，他被时尚界所吸引，并于 2008 年创办了一本名为《时尚物语》的杂志，一直出版到 2012 年。我有一本旧杂志，全部是时尚插图。这本杂志绝对称得上是一本 "另类出版物"，它更注重理念而非奢华。Wahlstrӧm 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快时尚打交道。作为瑞典人，他曾与 H&M、& Other Stories、Gant 和 Björn Borg 等本土品牌合作。这不仅是一个机遇问题，也是一种倾向，这也是他在《Copy》杂志上探索的东西。


当 Wahlstrӧm 开始使用人工智能时，他并不是为了制作一本杂志，但按下按钮后，情况就发生了变化。他解释说，从某一天到下一天，技术进步到他可以创造出逼真的图像，而不是矫揉造作或抽象的图像。"创意总监说："我对它一见钟情。"我看到了许多红色的警告信号，但我也感觉到自己是新的革命性事物的一部分。我很早就意识到，这项技术还很年轻，有很多缺陷，但我只想把它推出去，并且能够说，据我所知，我制作了世界上第一本人工智能时尚杂志。我意识到没有人会赞助我，我也找不到广告商，所以我决定自己出资，自己制作，并尝试让技术为我所用，因为当时的技术并不是那么好，现在也不是。我之所以认为我们创造了如此美丽的结果，是因为我们在图像中融入了大量的人类智慧、知识和工艺"。


Wahlstrӧm 是一个人的团队，他与 Midjourney 和 Chat GBT 合作，创建了经过编辑和修饰（由人类）的图像和文本。他将第一版《Copy》视为迄今为止的时尚文献。他向我讲述了他的创作过程。


很难相信《Copy》中的图片不是真实的人和地方，所以我们也许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。究竟什么是 AI 图像？


AI 图像是利用计算机生成的智能图像。该软件使用算法创建与真实照片非常相似的图像，但完全由计算机生成。人工智能从各种真实图像中学习，准确捕捉真实感。基本上，它是从无到有的。在人工智能中创建图像需要非常富有想象力地使用文字。如果我输入的文字对我来说非常清晰，人工智能却经常完全搞错，因为训练模型和我们输入图像的元数据混淆了。这也很有趣，因为你会发现自己可能想不到的东西，因为我们的想象力和对创作的想法也非常有限。如果人工智能误解了你的想法，它往往会做出比你想象的更有趣的东西。我真的相信，在这方面，人工智能是一个非常好的创意伙伴；误解往往会变得非常滑稽和有趣。


您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您在《副本》中使用的程序 Midjourney？


Midjourney 的算法基于互联网上的图片。我不得不说，我并不了解 Midjourney 是如何创建的，但它赋予了程序一种非常特别的风格。我肯定能分辨出一张图片是否是 Midjourney 拍摄的。还有其他一些应用程序，比如《DALL-E》，也是基于另一种算法。Adobe 和其他一些大公司也想加入这场人工智能生成图片的竞赛....。他们与大型图片库公司合作，使用他们的素材，因此他们的模型是根据不同的审美观训练出来的。根据你所寻找的图片类型，你会使用最适合这种风格的模型。对我来说，Midjourney 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；如果使用 Adobe，我根本无法制作这本杂志，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像图片库中的图片。


Midjourney 有点像是把我们创建并上传到互联网上的所有图片进行机器学习。因此，我们所看到的，我们所能创造的，都是我们自己灌输给自己的东西--美学、图像、刻板印象、规范，一切的一切。这就是我们的总结。中途岛》本身并不创造任何东西，它是由我们所创造的东西教导出来的。这就是为什么《Midjourney》很难创造出未来的东西，因为电脑无法真正想象出来--至少如果结果要逼真的话，那是不可能的，而这正是我的目标。我过去和现在都非常受限于规范和刻板印象，如果我试图突破这些界限，结果就会变得超现实和虚假。


人工智能技术非常有文化。它认为一切都非黑即白：你要么瘦要么胖，要么这样要么那样。很少有中间值。机器是非常务实的，我们用来标注图像的元数据都是非常简洁有力的词语。我很早就意识到，在这里我所能创造的唯一真实图像都是非常刻板的。


我对结果绝对满意，因为我认为杂志本身就是对过去 50 年来我们如何描绘时尚和风格、规范、身体和体型的总结。对我来说，问题在于我喜欢最终的结果。我认为它很美，但我也看到了很多错误、问题和疑问。例如，我认为模特们太瘦了，我认为她们太完美了，但这对我来说也非常有趣。在这个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矛盾领域，我觉得更有趣一些。你可以说，如果我现在有技术来突破界限，我肯定应该把它们推向未来，也许更多的是推向更健康的刻板印象。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有趣，至少在这一期里不是这样。我想搞乱一点，让读者和观众对我的目标有点困惑。我认为，如果你仔细观察这本杂志并阅读标题，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讽刺意味和对时尚界的批评。


我对这一切的肤浅感觉感到非常不安。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定型？


我认为，自从我开始从事时尚工作以来的 10 年里，也许是 20 年里，我们一直都很困惑。我们唯一的成就就是回顾过去，看看我们做了什么，然后重新设计。我认为 Midjourney 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如果你调用上世纪 90 年代，它看起来就像 90 年代。如果我调用 2010 年，它看起来什么都不是，不知道 2010 代表什么。如果我让 Midjourney 在巴黎展示 2022 年秋季时装系列，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，因为（系列）太混乱、太多样化了。我们对 80 年代和 90 年代的时尚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概念。


时尚产业变得越大--更多的是快速时尚，但也有高级时尚--所有东西都在自我竞争。我认为对人工智能所做工作的总结非常贴切，因为它将其归结为 "无"。我有点接受这种[虚无]。


我认为，让读者了解你是如何融入时尚界的，以及这可能对你的视野产生了怎样的影响，这一点很重要。


我在高级定制时装和与之相关的美学世界中感到非常自在；而对于那些只想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的普通顾客来说，我感到非常自在。他们没有那么多钱可花，所以必须要有创造力。他们渴望自我更新，我喜欢这些顾客。与他们合作非常有趣，因为他们很容易预测，但也很难预测，思想非常开放。在高级定制时装界，我们很少谈及这类客户，当然我们也不想以任何方式赞美他们或歌颂他们。我认为这是不对的；对我来说，这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样，都是时尚和灵感的源泉，在很多方面，这也是我的出身、我所了解的和我所喜欢的。我认为时尚被分为好坏、对错、高低已经太久了。


我认为这也是我们这类杂志所忽略的。我喜欢这种对比，我在这里创造的是一种非常小众的时尚产品，在商店里销售，而其他时尚杂志与我在时尚三角中的位置恰恰相反，但我的图片和展示方式却非常相似，所以这里有一种思维混乱的感觉。


可以说人工智能中存在着一种隐性偏见，包括刻板印象和男性目光，这公平吗？对我来说，有很多是后者。


我很早就意识到，我无法抹去自己作为白人、享有特权的男性对女性身体和风格的凝视，这种凝视会反映在杂志和图片中。这对我来说也非常有趣，因为它代表了我被灌输的美丽观念--我认为也代表了大多数人被灌输的美丽观念。那么，我是否应该在这期杂志中更进一步？不，因为我真的想在真实与虚假之间保持微妙的界限。我认为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更令人不安。


我肯定是被人工智能、限制条件和软件所控制和支配了。我还觉得有趣的是，我仍然觉得它很美，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做。因此，尽管我看到了数以百计的问题和数以百计的红旗，但我内心深处一直被灌输这些图像的东西也认为它很美。我认为，我真正觉得自己可以有所作为的一个因素--并且抓住了这个机会--就是杂志中的种族多样性。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女性，但也有很多其他类型的女性。人工智能在这方面似乎没有太多限制，但在造型、女性身体和完美标准方面，要改变这一点真的很难，几乎是不可能的，因为人工智能不知道其他任何事情。它只知道自己被教导了什么，这就是我们制作图像的方式。


根据你的创作，人工智能似乎将时尚等同于魅力的一般概念。


这是人工智能的默认模式，因为正如我所说的，它是在大量图像中训练出来的，这就是最终结果，这就是人工智能对时尚的结论，即时尚是迷人的。如果你想找一个很酷的独立设计师，人工智能并不知道，它只知道时尚是什么，代表什么。


The RealReal 刚刚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，人们希望自己看起来 "富有"。你们的杂志似乎也是如此。


几乎是下意识的，我有一种冲动，想让我的人物，这些虚构的人工智能人，看起来相当富有和成功。在许多故事中，这些人看起来都相当豪华，在某些方面非常受人尊敬。富人的生活方式和穿着打扮一直让人着迷，现在依然如此。


我读这本杂志时感到非常困惑。直到我读到美容社论，其中对时尚的讽刺让我开始重新思考一切。


我绝对同意你的观点，护肤、美容是最显而易见的故事。当我写下这些话时，我不敢发表，因为我觉得你不能批评美容行业。那我是怎么做的呢？我写了一些具有讽刺意味的东西，建议你也许不应该买化妆品--我是一个男人说的。我真的很害怕发表这些故事，但我认为所有故事的基调都是一样的，只是层次不同而已。例如，在其中一篇关于汉普顿非常富有的女性的故事中，我夸大了她们的生活方式，同时也强化了 "金钱能给人带来快乐 "的观点，而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不正确的。我想以一种方式强化这种观点，让人们对其提出质疑。


你认为《Copy》是对高级时尚杂志的一种模仿吗？
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的，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圈子；我不觉得自己是这个圈子的一员；我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，试图做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事情，但事实上我知道它并不属于自己。我知道，真正了解情况的人--[时尚业内人士]--不会相信。他们会意识到这是假的，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。也许正是因为这样，才更有趣一些。我不认为任何人都是独立的，我认为我们都受到很大的影响。对我来说，近年来时尚图片的问题在于叙事。为什么要制作，由谁制作，目的是什么？我认为定型观念和规范的问题在于大公司从中赚了很多钱。这本杂志对赚钱不感兴趣，它更多的是在讨论。我和人工智能的视觉故事，人类与科技的合作。


自我也是时尚界的一个重要因素。人工智能会改变这种动态吗？
我的希望和梦想是，在不久的将来，人工智能将重塑结构和等级制度，这样一来，谁才是房间里最有创造力的人，就会变得非常明显和清晰。人工智能让你有机会创造一些你以前无法创造的东西。现在，任何人只要有正确的态度、知识和审美，就可以制作一本时尚杂志，赚点小钱。而在六个月前，情况并非如此。等级制度，尤其是时尚和市场营销领域的等级制度是如此僵化，以至于你根本无法通过。这与最佳创意无关，而是与政治、资本主义、网络等其他因素有关。希望人工智能能成为这里的信使，冲破壁垒。


你认为后现代主义之后会出现什么？
这是一个价值百万美元的问题。人工智能指向的是我们已经做了什么，而不是我们想要实现什么--至少如果你想要一个现实的最终结果的话。我认为人工智能可以成为解决方案。有时候，我们人类--以及时尚、营销和传播行业--会因为受到商业利益等因素的限制而不敢探索新趋势，从而扼杀了自己。即使是独立的参与者也希望取悦所有人，因为这是唯一可能的商业模式。如果有新的东西出现，并能真正触及大量受众，或许人工智能会是一条出路，因为正如我之前所说，人工智能并不在乎。人工智能不会说什么是对的，什么是错的。


我认为这本杂志稍微表明了一点，那就是我们需要结束这种无休止的重复。我想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做的。这只是我开始处理人工智能问题时发现的一个循环。当我意识到我无法捕捉当下，无法捕捉时尚时，我惊呆了。我试着去关注新的设计师，我试着去关注那些我认为正在突破界限的艺术运动和美学。因为我认为运动时尚看起来更有未来感和现代感，所以我试图推动人工智能做到这一点，但当它试图重塑一个很酷的运动品牌时，它看起来就像 90 年代的运动品牌。


我认为我们可以训练人工智能做到这一点，而且我认为我们会做到的。但首先我们必须得出结论，我们需要停止重复自己，向前看。我们之所以从本世纪初就开始[陷入循环]--因为当我在上世纪 90 年代开始对市场营销和图像感兴趣时，情况并非如此--我认为这与互联网的出现有关。有了 Pinterest 和图片搜索、博客和社交媒体，我们就有点束手无策了。每个人都会制作情绪板，然后去客户那里展示宣传活动，这就像是在重复已经做过的事情，当然这非常无聊。


接下来怎么办？
没有退路。这是我在照相逼真中景版本问世时的想法。我坚信相机将永远存在，但这是技术上的一大进步。我们越早尝试控制它、了解它、塑造它，并以一种对未来有积极影响的方式使用它，我就越认为它将是一个了不起的工具。